“我也跟着一起去真的好吗？”
她的声音里竟然出现了一丝紧张，这让莫思远觉得十分新奇。
“没事的。迟早要去的。”
尽管他说的如此轻描淡写，但实际上也是下了一番决心的。
并非是轻率的判断，所以做出了结论的他不会再考虑改变的选择。
“但是不会太早了吗？”她的语气中还是透露出来担心。
不是不相信他的话语，她觉得自己会给他带来麻烦。对她而言，那是非常重要的事情。
“不会。”他轻轻地摇摇头，握住了她的手。
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，但是从手心传来的温度是确确实实的。
坐在公交车上的他们，正准备回到莫思远过去居住过的地方。
那个地方，对于莫思远来说已经变成了遥远的代名词。即使他从小在那里长大。
“姐姐也会回去吗？”她看着莫思远问道。
“不会。”他好像确信了一般，头也不回地回答道。
“为什么？”
她的眼神中流动着疑惑一般的意味。
“我们不会一起出现在他们的面前。”他轻描淡写地说，仿佛想要略过这个话题一样。
听雪看着这样的他，眼中闪过了仿佛悲伤一样的神色。
没能够了解的悲伤，或者说是不能够去了解的悲伤。
“嗯，这样啊。”她低着头说。
“但是她说不定会来。”看着车窗外，他用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说。
听雪也知道那是谁。所以静静地看着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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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家在一个离城市并不遥远的乡村里，既不繁荣也不偏僻。就好像是刚好处在这两个概念的正中间，说好点是中庸，直接一点就是不上不下的半吊子。
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，他在这里长大、然后离开了。
这里是怎样的一个地方呢？就算问他这样的问题，他也一无所知。在他印象中的这里，淡得就像是玻璃上的水痕一般。
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地方，除了车辆经常驶过造成的噪音和人口稀少带来的平静以外，没有什么可以让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东西。
没能够留下回忆。
所以就算是想要回忆也没办法找到能够想起的东西，所以所幸不要回忆好一点。
他和她和她，三人在这里度过了回想起来十分漫长的童年。
姐姐和杨惜叶，在他的印象中是这个村子里唯一年龄比较相仿的人。因为这个原因，那时候非常要好，以至于在大人的眼里就像是彼此的影子一样什么时候都不分开。
但事实上那也只不过是因为没有其他的人能够代替罢了。
并不是喜欢在一起才在一起的，只是没有其他的选择罢了。
就像她不是他们的影子一样，他也不是她们的影子，会分开是像地球的转动一般理所当然的事情。
所以即使被她那样地讨厌，他也不会感到意外也不会难过。
何况那其中还有其他的原因……
“好安静啊。”
他回想着过去的时候，旁边的她这么说道。
“不应该觉得很吵吗？明明有这么多的车从这里过。”他不解地问。
“不是啦，我说的不是那个安静。”她仿佛因为没有完全地向他表达自己的想法而苦恼着，一边走，一边歪着头思考。
“应该说是和孤独很像的，什么波澜都不会溅起的安静才对吗？”
──她无心地说着。
但是走在旁边的莫思远愣了愣，仿佛是因为这句话失了神一般。
他的心中有一处被这句话触碰到了，那是隐藏起来的一面──也就是不想被其他人察觉到的一面。
没有想到应该怎样回应她说的话，他沉默着。
“不对吗？”她察觉了他的异常。
为了不让她多余地担心，他笑了笑。
“‘和孤独很像’吗？我在想用孤独来形容这里会不会有一些诡异。”
他想用并非真心的话语来搪塞过去，但是她的目光仿佛注视着他的内心。
她捏了一捏莫思远的脸，把他的笑容从脸上消去。
“这样的笑容不适合你啊，思远。”
“或许是笑这个表情不适合我吧。”他自嘲道。
“没有这样的事，思远是有好看的笑容的。”
“你对我用好看这个词啊？”
“我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啊。”
“那好吧……”
……
他们一边走，一边说。很快到了那道门前。
曾经无数次打开的那道门，曾经无数次关上的那道门。就算离开了这么久，依然觉得无比熟悉。
但即使再这么熟悉，如今的这份心情也和当时是不同的。
他迟迟不敲门。为什么这样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，只是觉得胸口有一块东西堵在那里，让他无法行动。
他努力回想着以前的画面，但越是努力，那些画面就越是模糊不清。就像它们不是属于现在的这个他的东西，只存在于过去的那个自己的脑海中，只存在于没有长大成人的那个莫思远的眼前。
他的过去仿佛就像被橡皮擦擦去一样变得苍白，被抽走了线条和色彩，只剩下了一些模糊的污迹。
即使这样，他也只能接受。不接受不行，不接受的话还会有更多的不幸会降临。
正因为如此他此刻也在挣扎着。
挣扎着、想要从那份不能回忆的痛楚中维持着现在的这个自己。
因此，尽管没有想好这样去面对，他也推开了那道门，那道无比熟悉的门。
门后面的光景，就像是从老旧的胶片上投射出来的一般。
仿佛是什么都没有改变一样地，但说不定已经改变了很多了。
沙发的摆放、柜子的位置、墙上的痕迹，在他所不知道的时候应该都改变了不少，但是他没办法确信，因为他也不记得了。
但是在这个房子里的某个东西却依然让他感到「怀念」这样的情绪，他不清楚是什么东西，只是确信那样东西存在着。
就像是气息一样的东西。
一个老人从后门走了进来，还没有注意到莫思远。
但是莫思远已经注意到他了。
他张了张嘴，但就好像哑了一般发不出声音。
老人在他能够吐出话语之前转过了头，看到他的时候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惊讶。然后，仿佛不需要话语一般地露出了祥和的表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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